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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 清醒著沈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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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 清醒著沈淪

安潤裴看著面前仿佛已經傻了的小朋友,感覺自己臉上的笑有點維持不住。

知道的他們倆是朋友,不知道的安潤裴是什麽洪水猛虎,要把他吃了。

他嘆了口氣,將手裏拎著的保溫瓶往對方面前放。

“別看著我發呆,午飯沒吃吧,先把粥喝了。”

仗著安氏新的一年要在S市開新公司,又是生物制藥領域,安潤裴在S市各個相關機構都有點人脈。

他剛知道小朋友不見了,就去聯系了市醫院。

沒有人去拿黎珩琰的配型報告,但黎珩琰找過主治醫生,沒見上面就走了。

安潤裴下意識就想到了那份報告上的“非親體”三個字,聯系人幫忙查他有沒有去做親子鑒定。

果然找到了頭天晚上的鑒定報告。

安潤裴看了黎珩琰一圈,也沒找到那張可能會讓對方懷疑人生的報告單。

他身上的外套口袋很多,放個手機鑰匙登機牌一點問題都沒有,別說一張隨便疊一下就剩豆腐幹大小的A4紙。

黎珩琰沒有接過保溫瓶,只是問:“你怎麽在這裏?”

“我來堵人。”

“啊?”

安潤裴看著他的表情,笑了,放在膝蓋上的手撚了撚手指,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,只是說:“我本來約了一位長輩,想帶家裏一個小朋友去看看骨傷。結果小朋友要走,沒通知我,我在長輩那兒說不過去,就來堵人。”

如果原本黎珩琰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,經過瑞士那晚的額吻,再不知道,黎珩琰不如直接去投胎。

但他此刻心思繁雜,根本不知道怎麽處理,只能將之當個玩笑略過。

安潤裴也知道他這會兒大概率千頭萬緒,不回話,也不覺什麽,只是替他將保溫瓶開了,將消過毒的勺子塞進他手裏,“銀耳燕窩羹,雖然味道一般,但好歹能入口,多少吃點。”

黎珩琰頭天晚上就沒吃東西,早飯也沒想起來,現在臨近午飯點,確實也餓了。他受了好意,拿起勺子舀出一點送進嘴裏。

只是安潤裴的眼神太過專註,給黎珩琰壓力不小,一碗湯羹吃完,黎珩琰都沒品出什麽味道來。只覺得有點甜,不過太過濃郁,但能讓心情放松下來。

原本沒準備對方能吃完,現在看他這樣,安潤裴有些驚喜,“還餓嗎?”

黎珩琰搖了搖頭,“我沒事了,你回去吧。”

“回哪兒?”

“……回家?”

“我常駐在B市,祖家C市,高低都要坐飛機。”

“那去見那位約好的長b、嘶……”黎珩琰意識到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,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了。對方本就是為了自己才約的人,這時讓他去,自己是跟還是不跟?不跟對方又為什麽要去?

簡直是個垃圾問題。

上輩子就有粉絲吐槽自己,說話總是嘴在前面跑,腦子在後面追,經常攆都攆不上。這會兒他才真正體會到了尷尬。

安潤裴下意識想去看他有沒有把自己弄傷,卻也記得這是公共場所,而對面這個人還是個公眾人物,只能問一句:“沒事吧?”

“還好。”

他答得很快,就像有什麽在後面追趕他。

安潤裴有些惱火,但摸不清他的心理情況,只能退一步,拿出手機,查閱自己安排下去的事務的進展,來減少自己對對方的關註。

被過分關註,雖然他已經習慣,但……還是會不舒服吧?

否則也不會明知自己的言行會被曲解的情況下,還說那樣算不上客氣的話了。

安潤裴不盯著黎珩琰看了,黎珩琰反倒是看了回去。

眼前這個人很耀眼。

是那種,哪怕出身普通,光憑外貌和通身的氣度,都能吃得開的人。

如果他只是個普通的道士,到他身邊求簽的人能踏破山門的程度。

黎珩琰其實很不理解,為什麽一個人,身份、地位、樣貌、人品、才學,無一不頂尖,卻要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。

但他害怕。

他怕這只是有錢人的閑暇生活裏的一場游戲。

游戲結束了,他就什麽都沒有了。

雖然他本來也沒什麽值得別人惦記的東西。

可那些無謂的生命和自由,是他僅剩的,屬於自己的了。

然而,看他拿出保溫瓶,認認真真看著自己,讓他多少吃點東西時,溫柔的樣子。

回想起,他明明是想幫自己,卻硬要找借口說是請托,路燈下的認真的神情。

回想起,每一次自己費盡心機又佯裝無意的討好下,他埋在平靜眼眸下的歡喜。

黎珩琰看到了他意識到自己是刻意接近,但他縱容自己越界。

然後一次又一次的關照和施以援手。

不論自己是否拒絕,都默默陪伴。

明明與自己毫無關系,卻願意陪自己完成心願。

黎珩琰覺得自己是清醒的。

但根本做不到無動於衷。

“玄清。”黎珩琰不是第一次叫這個稱呼,但這次感覺很不一樣。他迎著安潤裴詫異的眼神,問道,“你有時間陪我去一趟L市嗎?”

安潤裴定定地看了黎珩琰很久,看得他都覺得自己有些僭越,又要縮回殼子裏。才點點頭,只說了一個字。

“好。”

-

在飛機落地之前,黎珩琰其實都沒有想好要怎麽去找人,甚至連找誰都不知道。

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記憶力,像是一張薄脆的蛋殼,被一件事擊中一點,嘩啦一聲土崩瓦解。

他被安潤裴帶著,在機場外找到安氏某個分公司高層派來的車,坐在車裏,卻久久不知道該去哪裏。

司機有些探究地透過後視鏡看後座上的兩個人。只是只覺得氣質更冷硬的那位是自己要接待的大領導,但另一位漂亮的小先生,卻不知道是什麽身份。

兩位上車也有一會兒了,司機遲遲沒有等待吩咐,便問:“安先生,我先將二位帶到預定的酒店可以嗎?”

男人卻只是看著身邊人,“慢慢想,不急。”

少年也不是只被車裏暖氣熏得,還是別的原因,白皙的臉上有些紅了,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他離開這座城市時,剛滿十二歲,只記得自己的學校,和長久居住的旅館的名字。他在這裏唯二的親人……或許也不是親人,已經離世多年,甚至連他們居住過的地方也已經被變賣。

他落地前看到的這座城市,與他當年離開的時候變化太大,他甚至不知道那被變賣的房產是否已經經歷拆遷。

安潤裴安慰了他一句“沒事”,轉頭對司機報出了一個地址。

司機應了一聲,將車子駛出了停車場。

而黎珩琰則在聽到似乎有些熟悉的街道名時,望向他。

安潤裴答:“你朱阿姨的家。”

朱芳是個很覆雜的女人。一方面是比男人更要強的本性,這是她帶著丈夫走南闖北做生意的根基,另一方面則是骨子裏的傳統,她所信任的都是舊相識,當年請人來照顧自己久病臥床的父母,找的就是幼時同村的好友。

她們都出自朱家村,自然都姓朱。真要認祖歸宗,或許她們二人還在同一本族譜上。

等到了地方,車子不太方便進了,安潤裴就帶著黎珩琰下車步行。

一開始還是安潤裴領路,看到越來越熟悉的場景後,黎珩琰就忍不住快走了幾步。

這是他兒時住過一段時間的地方。這條小路,每天上下學都要走一遍。

就算腦海裏已經沒有尋出這段記憶的線頭,在相同的夕陽西下、同樣的小巷樓房間,那些陳舊蒙塵的畫面,也依然會出現。

黎珩琰輕車熟路地走到了那熟悉的樓,上到四層,按響了401的門鈴。

老舊的電鈴聲音刺耳,卻非常管用,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女人打開了深色木門,隔著布滿塵網油汙的防盜紗門,看著外頭兩個高大的男人,遲疑地問:“你們找誰啊?”

看到女人的面目,黎珩琰眼眶有些熱,他悄悄深呼吸平覆了一下才笑著說:“朱阿姨,我是珩琰,我是來找你的。”

女人微瞇了一下眼,妄圖借著身後不甚明亮的光線,在這張已經長開的臉上尋找記憶中那個孩子的樣子,卻最終失敗了,只得出一個結論:“我前一陣兒在魚仔電腦上見過你。”

黎珩琰記得,她的長子名字裏有個“瑜”字。

但因為名字和與朱芳的關系,女人還是把兩人迎了進去。

只是熱情的外表下,透著一絲不自然。

女人給他們泡了兩杯茶,黎珩琰心裏裝著事兒,道了謝就放下了,也沒喝,倒是安潤裴給面子,嘗了一口,又不動聲色地放了回去。

“你這是來?”

“我想來問一些祖父母的事情。”黎珩琰一邊觀察著對方的神色,一邊說,“你或許也聽說了,我父親他生了病,母親奔波忙碌,也沒空理會我的一點私心。”

“你祖父母當年葬回了你父家的祖墳,你們雖然不太回來,但家裏還是有些人幫忙打理的。你要是想去祭拜,我給你寫個聯系方式。”

她的防備心很重,拒絕地挺徹底。黎珩琰得出結論,也不打算再做什麽無用功。他嘆了口氣,準備起身,卻被安潤裴按住。

他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,卻得到一個安撫的眼神。

“琰琰可能沒表達清楚。他這次來呢,其實是想來感謝您多年來對他祖父母的照顧,還有當年對他的照顧。”

這正說著,門外又一陣門鈴響,朱阿姨一陣茫然,怎麽今天來的人這麽多。她有些歉意地看了兩人一眼,過去開門,結果門外人遞進來兩個禮盒,又向客廳這邊鞠躬示意,一句話不說轉頭就走。

安潤裴已經淡然地接了話:“小小禮物不成敬意。”

坐回來的朱阿姨,又將兩人都打量了一遍,安潤裴笑,“放心吧,我們身上沒有什麽攝錄儀器,真的只是想來問問他年少時的事情。”

年近半百的女人看著眼前還不到二十歲的孩子說什麽年少時,大概也不知道怎麽吐槽,只是點點頭,“想知道什麽,問吧。”

該打的底都打了,安潤裴轉頭看向黎珩琰。

黎珩琰看著安潤裴,百感交集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:琰琰終於承認自己早就淪陷了啊啊啊啊啊

什麽時候能掙脫自我保護機制去擁抱安子啊好難

但安子十分期待哈哈哈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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